女大学生：当年找工作的那些事
又临毕业伤感时期，不经意间又想起四年前找工作的那些事。
当年实在不想呆那个鸟不拉屎又老板脾气暴躁的实习单位，所以，3月和4月两个月实习期满我就走了。
紧接着我去了一家老师同学开的小公司面试。办公室比较小，布置还过得去，可那老总后来开车带我去了一个较实习单位更偏的地方——仓库，他要我做仓库保管员。一开始说是做办公室内务管理。仓库在农村，一条破泥路弯弯曲曲转很久才能到大马路上，我只能天天和仓库的五个工人一个煮饭的大嫂没电视没电脑唯一的通讯就是一台电话和满天的灰尘过日子。心凉到没有感觉，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走。当时不敢和老板说不想做。他说马上就带我去学校拿行礼，彻底搬过来。我摸着衣角支支唔唔。老江湖看出了我的心思没再说什么。他走后，我问工人，回学校的路怎么走（一开始那老总就说仓库离学校不远，走路都能回去）。工人挺好的，弯弯曲曲的黄泥路给我这个路盲指点得很清楚，居然没迷路，一个小时后，顺利到达学校。当天晚上给老师打电话说不合适那地方。老师也是好人，安慰我几句，要我明天再打电话给那老板说一声。
这份工作只呆了一天。
当时是五月初，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没了工作我并不担心，反而轻松。两个月的实习让我身心疲惫，正好可以休息，完成毕业论文。
一直到6月24日，拿到毕业证书。这一个多月我天天泡在图书馆。那时才后悔，图书馆是个好地方，那么多好的书，为什么以前要天天把闲时甚至上课的时间都泡在网吧呢。
毕业最后几天，男友找了一家单位，算是专业对口，主要的是这家单位愿意招情侣工。因为这家单位的生产基地根据需要必须建在比较偏的位置，情侣工在一起不会觉得寂寞而轻易跳槽。可惜的是这家单位的生产基地还在筹建中，我们只是做为储备人员招过去的。跟我们一起去的还有两个同学。在那也呆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真是什么也没干。男同学跟着保安混，我安排在办公室，啥也不要做。拿着微薄的工资，天天在基地摘果子。基地本是国企的养殖场，倒闭了，这家公司买了过来改建，当时满山的果树，没人管理，一小个一小个的果子，酸酸甜甜，别有一番风味。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被男友全身心宠着，宠坏了。
呆到快两个月，看到改建的步伐很慢，听说资金又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投入生产。我们四个同学先后辞职。
这个时候我没了工作也不着急。
转了一个圈，又回到读书的城市。
在别人的地盘，首先要解决的是住宿问题。当时身上只揣了一点点小工资。还好男友很快便有了新工作，他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我，不过加起来仍少得可怜。
刚回母校时还是暑假，快开学了。住在同学的小老乡的宿舍里，那时学校还比较空。住得也自在。后来开学了，宿舍挤了起来。因有学生在外租房，所以空床还是有的。
但是并不所有的女孩子都像我们宿舍的女生那么单纯。
有一天，同学的小老乡对我说，宿舍的同学不喜欢有外人住在宿舍，丢了东西怎么办。他们寝室以前有丢过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干的。她拿出一件粉红色衣服给我看：“你看看衣领上的这根带子，本来两根一样长的，被人剪成这样了。”我看了，的确一边短得快到顶了。她们寝室有个本城的女孩子，胖胖的，活泼热情，天天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后来这个小老乡说：“她这样关心你的工作只是想你快点找到早走人。”我耳朵听着，脑袋一片空白。
当我读大一时，宿舍里也住进了一个所谓的外人——同室的同学。不记得住了多久，反正我们从没往别的方面想，只觉得来了一个客人就应该以礼相待。
现在我想可能当时我没有积极跟她们搞好关系吧，如果我请她们吃一次东西，结果会大不一样。
我虽不是人见人爱，但也己安份守已，不讨人厌。只是不懂得处理人际关系。这个弱点，现在还在深深影响着我。
幸亏当时我还有个老乡在校读研，可以搬到她那去住。我搬东西那天，发现箱子里少了一瓶香水，隐形眼镜也不见了。箱子里没什么重要东西，一直没锁，拿东西方便。自己方便别人也方便。
住在研究生公寓，另有一番滋味。
学历，仍是一道鸿沟。
研一新生就如大一新生一样，步入一个新的里程，一切充满希望，个个自信活泼。而我，这个被动的人，是插不进她们的圈子的。
我天天早出晚归，找工作。
我永远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子里。
没有工作经验，人也不灵活。只能找一个不需要技术的内务性质的工作。可是这种工作工资很低。而且我也不敢往大公司应聘，没有自信。报纸上小公司招聘的内务，都要先跑一段业务，说是熟悉公司产品情况。跑业务时间长短不一，一般是十天半个月，也有说直到你熟悉所有的流程为止。也有一家只要跑一天，这家应聘的经理只问了我一些基本的问题，具体什么问题不记得了，后来说了一段我很难忘的话：“你气质很好。如果一个人长得漂亮我就说漂亮，但气质是不一样的感觉。”他要我第二天就去上班，当他的助理。但实习期工资低到吓人。我当然不会去。但还是谢谢他的夸奖：说不上漂亮，但有气质。呵呵，气质。
还有一家让我印象深刻的公司，规模不小，名字至今还记得，因为后来某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说这家公司非法集资，老板正在潜逃。当看到这则新闻时，心砰砰直跳。这家房车俱乐部的办公室在豪华地带有一整层写字楼，说起来离我现的住房很近。有缘啦。装修气派，太像模像样了。是我见过的公司最豪华的一个。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有模有样的公司竟搞非法集资，成本也花太大了吧。这家公司的客户对象是退休有钱的老头老太太，鼓动他们办一个什么卡，每年交多少钱，多少年之后就可以住进他们建的豪华别墅。我去应聘那天，会议室正地开会，坐满了老头老太，一个自称唐老师的矮个子但很有魄力的女人在台上激情宣扬。现在想起来，挺有传销的味道。最后排坐着我们这些新来的。每个老头老太旁边陪着业务员，为他们端茶倒水，待得比爹妈还亲。印象很深刻的是一个老太对我们这些新来的员工说的一句话：“你们现在工作不要老想着钱啊，回报啊，要多学东西，多为社会和祖国做贡献。”指指那些老业务员：“他们做得很好。”这个老太，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会议开完，老业务员陪着老头老太量血压、药物泡脚，哄得老人家可开心了。太正规了！下午我们这些新员工开始接受老业务员的培训（其实我是冲着经理助理的位置去的，可是无不例外的是先跑业务），培训的内容也是关于如何推销什么什么会员卡的，如何让老头老太心甘情愿掏钱。我相信台上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家非法集资的公司，他们艰苦奋斗，只希望有一天能飞上枝头。慢慢地我被大家的热情所感染，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月收入上万。当时发了一条短信给男友说：我决定跑业务了。男友坚决不同意：“你跑不如我跑。”跑业务太辛苦，他不让。想了想，男友也说得对。晚上公司有活动，到外面吃饭。也不懂这些公司怎么搞的，通常没下班的时间，一直培训到七八点。我对经理说，自己住得远，再晚回去就没车了。其实我是愿意在那呆下去。
又要逃了。
后来应聘一家铁通公司做话务员，和前面一样，先做业务员。这种业务就是向人推销号码，在拨长途号码前加上一个什么号，像17969之类的，可以省长途费。这个公司的办公室，就是一个大房子，设一个前台，老板坐那。里面放那种塑料凳子若干，业务员坐的，晚上跑业务回来之后，就坐在这种凳子上总结一天的经验，互相交流，倒也热闹非凡。大房子通着两个小房子，一个小房应是老板放秘密的地方。另一个小房里放一个玻璃长桌，几张椅子，一个文件柜，都小得很。
这种工作都是没有门槛的，只要不傻不呆，都能进。没底薪，没任何保险。你去个人，公司给你宣传单，订货单，拿提成。
这份工作也是做了一天，跟一个业务最好的女孩子跑了一天业务。这个女孩子是私立大学毕业的。她说她的业绩是公司数一数二的好，一个月最少能跑八千的销售，20%的提成，收入是一千六。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跑到七八万。也就是收入七八千。高薪啊。她说现在不是她找工作而是工作找她，曾有一个汽车公司主动找她去销售汽车。看看这个女孩子，矮胖个子，黑皮肤，一脸诚实相，不像是吹牛的人。只是也不像能销售汽车的人。
从写字楼最高层开始一层一层往下，一户一户敲门。一般人还算礼貌，会说声：“谢谢，有需要再给你电话。”个别人，两手敞开摆动手臂，赶鸭子似的把我们往门口推。还有一个胖男人边推我们边说：“你们怎么进来了呢，我门怎么没关呢。”因有这次经历，现在我对所以上门推销的人，都会有礼貌地说：谢了，有需要再给你们电话。想想，做过一天同行呢。
那天的下班时间是八点还是八点半。大家情绪高昂地讨论到那个时候，新业务员很真诚地讨教老业务员，一口一个师傅。我貌似很认真地在听，其实心早已乱成一团麻了。我怎么能做这份工作呢！期间，我抬头看了一下窗外，摩天轮散发着七彩的光芒，非常灿烂。唉，总算看了一回城市的夜景了。最后，所谓的经理级别的业务员做了总结。散会，我舒了一口气。
这份工作也只做一天，在他们宿舍过了一夜，和另一个女孩子挤一床，不知怎么居然也能睡着。他们的宿舍在闹市的一条小胡同口进去，七拐八拐往里，迷宫一般。住的楼层很高，不记得是几楼了，反正很高，没有电梯。两室一厅，除了满满的双层铁床，什么也没有。男女混合住。二三十个人，一个厕所。
就算每天八点下班，走走路，吃吃东西，回寝室一定会是八点半以后。然后用电热快烧水洗头洗澡洗衣，通常几个女孩子挤在一起洗澡。现在都记不起来他们的毛巾牙刷桶子放在什么地方了，那么挤的空间，能放在什么地方呢？洗完一切居然还会打一下牌。对床一个女孩子在读英语，她打算自考。
我很佩服这种乐观的性格。
在乐观向上人的面前我通常自卑得很。
第二天一早，一个经理级别的业务员要我准备一张照片，说是做工作证。听说他们还要用身份证做抵押。我对他说我不做了。从宿舍走出来一个人坐车走了。
现在想想，这些打着招什么文员、文秘、助理之类的职务，实际是想招业务员，把你先哄进去再说。这类型的公司门槛很低，没有底薪，没有保险，没有报销，没有合同，没有任何保障。
之所以我老碰上这种类型的工作是因为我根本不敢往大公司应聘，报纸上登的哪个公司哪个岗位要求低我就往哪去。当时也才毕业，不知社会生活究竟是怎么运行的。
最后总算找了一份不用跑业务还算专业对口的工作。可那公司刚起步，一切都没形成，规章制度也没有，还得在办公室自己买菜做饭洗碗搞一切卫生。不太懂做饭那我就勤快洗碗吧。洗完之后我竟用洗洁精洗手，不出几天，手就皱了。当时我并不知道洗洁精是伤手的。
这微型公司有这么几个人：25岁的经理和比他大8岁的刚怀孕的老婆，26岁的合伙女子，一个才招进一个月的内勤，这个内勤专门面试业务员然后分配到各个区域跑业务。经理老婆看到我是本科毕业又专业对口，还有两个月的实习经验，当天下午就要我去上班了。当时和我一起招进的还有一个18岁的在物流公司做过一年内勤的小妹妹，说是看谁干得好就留谁，同样是面试业务员的工作。
上班第一天，比我大两岁的经理单独找我谈话，考了我一个最基本的专业知识：什么叫杜长大猪。我信心满满，对答如流：长白猪和大约克猪杂交的二元母猪和杜洛克公猪杂交的后代，杜洛克为终端父本。那经理估计也是这专业的半桶水，因了这个非常专业的答案立即我要写本小册子——猪病防疫和治疗。当时就懵了，除了这个专业知识其它的我可什么也不记得了，更何况我又不是专门学兽医的。看来太外行的领导也不好。他怎么能明白现今的大学生的素质呢！还好那时我脑袋还灵光，要他给我两天时间，我去图书馆找资料。毕业三个月后我又踏入学校图书馆，借了别人的图书卡在里面泡了两天。日日夜夜抄，当年考试前都没这么努力过，两天后，给了他薄薄一手抄本，他大概翻了翻，做了一小些删节，然后要我到外面打印，当时公司没电脑。
这个很新很新的公司终于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资料。我是编者。
三天后，我被留下，26岁的合伙女子和我另起一家办公室，两个人，开始创业。工作很简单，因为来面试的业务员很少，我基本上没事可做。本来我自己什么也不懂，最讨厌的就是面试时问的那些看似聪明实际就是面子工程的问题。按照死套路，先要他们自我介绍，再问问有什么经验，反正招这种业务员也没设什么门槛，好像也没底薪，就光拿提成。在这干到第七天，也就是无薪的适应期刚满，我实习的那家单位打电话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再回去工作。犹豫了一小片刻，答应了。第八天，我辞了职。其实我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跟那边辞职的，可我竟然过去搞完卫生再跟她讲。太老实了。
在那七天中间我还度过了一个中秋节，那天晚上公司几个人搞了大餐，经理亲自做主厨。菜太多，盘子不够，在我这边的办公室拿了两个盘子一个锅子过去。第二天我的女经理要我去拿回盘子，经理老婆随手拿了给我。当时我也没想一定要拿回原来的那两个。因为像经理老婆后来讲的“都是一家人嘛”。只要是盘子就行。可女经理没把他们看做一家人，她只看了盘子一眼，就瞪眼睛了：“是她给你的吧。我就知道会拿错。我们的盘子都是新买的呢。”。她话里的那个“就”字，我现在还清楚记得语气落在这个字上有多重。她并不是朝我生气，她在生槐的气，我成了桑而已。经理老婆见我拿着盘子来，她眼睛里在说：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来换。我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拿错了。经理老婆笑容可掬：“没关系呢，都是一家人嘛。”我只犹豫小片刻就回了原来的实习单位，这件事是个很大的原因。
我太单纯了，这两个女人惹不起啊。
转了很多个圈圈，我又回到了原地。
尽管它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毕竟有所保障。
这折腾前前后后没一个月，我住宿换了四个地方。第一个别人的寝室，被师妹变相赶出；第二个，研究生公寓，被查寝室的老师告知，不许外人住。第三个地方，大学同班同学在学校附近租的房。不久，房东老婆说她儿子要回来，请我们搬地方。期间房东老婆也暗示我，我同学只交了一个人的水电费。我说我找到工作就会马上搬走的，而且我一定会付上我的那份水电费。这房东是个好人，退休教师。他不许他老婆多加我们房租，说现在学生找工作太不容易了。我住房的旁边住了十来个真真假假找工作的男生，也只交一个人的水电费。后来我跟着我那同学在另一个大学附近租了房。直到我住进公司宿舍。
当人的某种情绪达到沸点时，就没了情绪，一片空白了。住宿被人赶来赶去；找工作被人骗来骗去；在大太阳底下找面试公司的地址，找来找去找不到；拖着很重的行礼搬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当时并没觉得有多苦，只是现在想起来心里酸酸涩涩。
到2009年6月24日，就是大学毕业四周年。现在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微薄的薪水，一个疼自己的男人。
当年实在不想呆那个鸟不拉屎又老板脾气暴躁的实习单位，所以，3月和4月两个月实习期满我就走了。
紧接着我去了一家老师同学开的小公司面试。办公室比较小，布置还过得去，可那老总后来开车带我去了一个较实习单位更偏的地方——仓库，他要我做仓库保管员。一开始说是做办公室内务管理。仓库在农村，一条破泥路弯弯曲曲转很久才能到大马路上，我只能天天和仓库的五个工人一个煮饭的大嫂没电视没电脑唯一的通讯就是一台电话和满天的灰尘过日子。心凉到没有感觉，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走。当时不敢和老板说不想做。他说马上就带我去学校拿行礼，彻底搬过来。我摸着衣角支支唔唔。老江湖看出了我的心思没再说什么。他走后，我问工人，回学校的路怎么走（一开始那老总就说仓库离学校不远，走路都能回去）。工人挺好的，弯弯曲曲的黄泥路给我这个路盲指点得很清楚，居然没迷路，一个小时后，顺利到达学校。当天晚上给老师打电话说不合适那地方。老师也是好人，安慰我几句，要我明天再打电话给那老板说一声。
这份工作只呆了一天。
当时是五月初，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没了工作我并不担心，反而轻松。两个月的实习让我身心疲惫，正好可以休息，完成毕业论文。
一直到6月24日，拿到毕业证书。这一个多月我天天泡在图书馆。那时才后悔，图书馆是个好地方，那么多好的书，为什么以前要天天把闲时甚至上课的时间都泡在网吧呢。
毕业最后几天，男友找了一家单位，算是专业对口，主要的是这家单位愿意招情侣工。因为这家单位的生产基地根据需要必须建在比较偏的位置，情侣工在一起不会觉得寂寞而轻易跳槽。可惜的是这家单位的生产基地还在筹建中，我们只是做为储备人员招过去的。跟我们一起去的还有两个同学。在那也呆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真是什么也没干。男同学跟着保安混，我安排在办公室，啥也不要做。拿着微薄的工资，天天在基地摘果子。基地本是国企的养殖场，倒闭了，这家公司买了过来改建，当时满山的果树，没人管理，一小个一小个的果子，酸酸甜甜，别有一番风味。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被男友全身心宠着，宠坏了。
呆到快两个月，看到改建的步伐很慢，听说资金又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投入生产。我们四个同学先后辞职。
这个时候我没了工作也不着急。
转了一个圈，又回到读书的城市。
在别人的地盘，首先要解决的是住宿问题。当时身上只揣了一点点小工资。还好男友很快便有了新工作，他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我，不过加起来仍少得可怜。
刚回母校时还是暑假，快开学了。住在同学的小老乡的宿舍里，那时学校还比较空。住得也自在。后来开学了，宿舍挤了起来。因有学生在外租房，所以空床还是有的。
但是并不所有的女孩子都像我们宿舍的女生那么单纯。
有一天，同学的小老乡对我说，宿舍的同学不喜欢有外人住在宿舍，丢了东西怎么办。他们寝室以前有丢过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干的。她拿出一件粉红色衣服给我看：“你看看衣领上的这根带子，本来两根一样长的，被人剪成这样了。”我看了，的确一边短得快到顶了。她们寝室有个本城的女孩子，胖胖的，活泼热情，天天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后来这个小老乡说：“她这样关心你的工作只是想你快点找到早走人。”我耳朵听着，脑袋一片空白。
当我读大一时，宿舍里也住进了一个所谓的外人——同室的同学。不记得住了多久，反正我们从没往别的方面想，只觉得来了一个客人就应该以礼相待。
现在我想可能当时我没有积极跟她们搞好关系吧，如果我请她们吃一次东西，结果会大不一样。
我虽不是人见人爱，但也己安份守已，不讨人厌。只是不懂得处理人际关系。这个弱点，现在还在深深影响着我。
幸亏当时我还有个老乡在校读研，可以搬到她那去住。我搬东西那天，发现箱子里少了一瓶香水，隐形眼镜也不见了。箱子里没什么重要东西，一直没锁，拿东西方便。自己方便别人也方便。
住在研究生公寓，另有一番滋味。
学历，仍是一道鸿沟。
研一新生就如大一新生一样，步入一个新的里程，一切充满希望，个个自信活泼。而我，这个被动的人，是插不进她们的圈子的。
我天天早出晚归，找工作。
我永远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子里。
没有工作经验，人也不灵活。只能找一个不需要技术的内务性质的工作。可是这种工作工资很低。而且我也不敢往大公司应聘，没有自信。报纸上小公司招聘的内务，都要先跑一段业务，说是熟悉公司产品情况。跑业务时间长短不一，一般是十天半个月，也有说直到你熟悉所有的流程为止。也有一家只要跑一天，这家应聘的经理只问了我一些基本的问题，具体什么问题不记得了，后来说了一段我很难忘的话：“你气质很好。如果一个人长得漂亮我就说漂亮，但气质是不一样的感觉。”他要我第二天就去上班，当他的助理。但实习期工资低到吓人。我当然不会去。但还是谢谢他的夸奖：说不上漂亮，但有气质。呵呵，气质。
还有一家让我印象深刻的公司，规模不小，名字至今还记得，因为后来某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说这家公司非法集资，老板正在潜逃。当看到这则新闻时，心砰砰直跳。这家房车俱乐部的办公室在豪华地带有一整层写字楼，说起来离我现的住房很近。有缘啦。装修气派，太像模像样了。是我见过的公司最豪华的一个。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有模有样的公司竟搞非法集资，成本也花太大了吧。这家公司的客户对象是退休有钱的老头老太太，鼓动他们办一个什么卡，每年交多少钱，多少年之后就可以住进他们建的豪华别墅。我去应聘那天，会议室正地开会，坐满了老头老太，一个自称唐老师的矮个子但很有魄力的女人在台上激情宣扬。现在想起来，挺有传销的味道。最后排坐着我们这些新来的。每个老头老太旁边陪着业务员，为他们端茶倒水，待得比爹妈还亲。印象很深刻的是一个老太对我们这些新来的员工说的一句话：“你们现在工作不要老想着钱啊，回报啊，要多学东西，多为社会和祖国做贡献。”指指那些老业务员：“他们做得很好。”这个老太，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会议开完，老业务员陪着老头老太量血压、药物泡脚，哄得老人家可开心了。太正规了！下午我们这些新员工开始接受老业务员的培训（其实我是冲着经理助理的位置去的，可是无不例外的是先跑业务），培训的内容也是关于如何推销什么什么会员卡的，如何让老头老太心甘情愿掏钱。我相信台上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家非法集资的公司，他们艰苦奋斗，只希望有一天能飞上枝头。慢慢地我被大家的热情所感染，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月收入上万。当时发了一条短信给男友说：我决定跑业务了。男友坚决不同意：“你跑不如我跑。”跑业务太辛苦，他不让。想了想，男友也说得对。晚上公司有活动，到外面吃饭。也不懂这些公司怎么搞的，通常没下班的时间，一直培训到七八点。我对经理说，自己住得远，再晚回去就没车了。其实我是愿意在那呆下去。
又要逃了。
后来应聘一家铁通公司做话务员，和前面一样，先做业务员。这种业务就是向人推销号码，在拨长途号码前加上一个什么号，像17969之类的，可以省长途费。这个公司的办公室，就是一个大房子，设一个前台，老板坐那。里面放那种塑料凳子若干，业务员坐的，晚上跑业务回来之后，就坐在这种凳子上总结一天的经验，互相交流，倒也热闹非凡。大房子通着两个小房子，一个小房应是老板放秘密的地方。另一个小房里放一个玻璃长桌，几张椅子，一个文件柜，都小得很。
这种工作都是没有门槛的，只要不傻不呆，都能进。没底薪，没任何保险。你去个人，公司给你宣传单，订货单，拿提成。
这份工作也是做了一天，跟一个业务最好的女孩子跑了一天业务。这个女孩子是私立大学毕业的。她说她的业绩是公司数一数二的好，一个月最少能跑八千的销售，20%的提成，收入是一千六。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跑到七八万。也就是收入七八千。高薪啊。她说现在不是她找工作而是工作找她，曾有一个汽车公司主动找她去销售汽车。看看这个女孩子，矮胖个子，黑皮肤，一脸诚实相，不像是吹牛的人。只是也不像能销售汽车的人。
从写字楼最高层开始一层一层往下，一户一户敲门。一般人还算礼貌，会说声：“谢谢，有需要再给你电话。”个别人，两手敞开摆动手臂，赶鸭子似的把我们往门口推。还有一个胖男人边推我们边说：“你们怎么进来了呢，我门怎么没关呢。”因有这次经历，现在我对所以上门推销的人，都会有礼貌地说：谢了，有需要再给你们电话。想想，做过一天同行呢。
那天的下班时间是八点还是八点半。大家情绪高昂地讨论到那个时候，新业务员很真诚地讨教老业务员，一口一个师傅。我貌似很认真地在听，其实心早已乱成一团麻了。我怎么能做这份工作呢！期间，我抬头看了一下窗外，摩天轮散发着七彩的光芒，非常灿烂。唉，总算看了一回城市的夜景了。最后，所谓的经理级别的业务员做了总结。散会，我舒了一口气。
这份工作也只做一天，在他们宿舍过了一夜，和另一个女孩子挤一床，不知怎么居然也能睡着。他们的宿舍在闹市的一条小胡同口进去，七拐八拐往里，迷宫一般。住的楼层很高，不记得是几楼了，反正很高，没有电梯。两室一厅，除了满满的双层铁床，什么也没有。男女混合住。二三十个人，一个厕所。
就算每天八点下班，走走路，吃吃东西，回寝室一定会是八点半以后。然后用电热快烧水洗头洗澡洗衣，通常几个女孩子挤在一起洗澡。现在都记不起来他们的毛巾牙刷桶子放在什么地方了，那么挤的空间，能放在什么地方呢？洗完一切居然还会打一下牌。对床一个女孩子在读英语，她打算自考。
我很佩服这种乐观的性格。
在乐观向上人的面前我通常自卑得很。
第二天一早，一个经理级别的业务员要我准备一张照片，说是做工作证。听说他们还要用身份证做抵押。我对他说我不做了。从宿舍走出来一个人坐车走了。
现在想想，这些打着招什么文员、文秘、助理之类的职务，实际是想招业务员，把你先哄进去再说。这类型的公司门槛很低，没有底薪，没有保险，没有报销，没有合同，没有任何保障。
之所以我老碰上这种类型的工作是因为我根本不敢往大公司应聘，报纸上登的哪个公司哪个岗位要求低我就往哪去。当时也才毕业，不知社会生活究竟是怎么运行的。
最后总算找了一份不用跑业务还算专业对口的工作。可那公司刚起步，一切都没形成，规章制度也没有，还得在办公室自己买菜做饭洗碗搞一切卫生。不太懂做饭那我就勤快洗碗吧。洗完之后我竟用洗洁精洗手，不出几天，手就皱了。当时我并不知道洗洁精是伤手的。
这微型公司有这么几个人：25岁的经理和比他大8岁的刚怀孕的老婆，26岁的合伙女子，一个才招进一个月的内勤，这个内勤专门面试业务员然后分配到各个区域跑业务。经理老婆看到我是本科毕业又专业对口，还有两个月的实习经验，当天下午就要我去上班了。当时和我一起招进的还有一个18岁的在物流公司做过一年内勤的小妹妹，说是看谁干得好就留谁，同样是面试业务员的工作。
上班第一天，比我大两岁的经理单独找我谈话，考了我一个最基本的专业知识：什么叫杜长大猪。我信心满满，对答如流：长白猪和大约克猪杂交的二元母猪和杜洛克公猪杂交的后代，杜洛克为终端父本。那经理估计也是这专业的半桶水，因了这个非常专业的答案立即我要写本小册子——猪病防疫和治疗。当时就懵了，除了这个专业知识其它的我可什么也不记得了，更何况我又不是专门学兽医的。看来太外行的领导也不好。他怎么能明白现今的大学生的素质呢！还好那时我脑袋还灵光，要他给我两天时间，我去图书馆找资料。毕业三个月后我又踏入学校图书馆，借了别人的图书卡在里面泡了两天。日日夜夜抄，当年考试前都没这么努力过，两天后，给了他薄薄一手抄本，他大概翻了翻，做了一小些删节，然后要我到外面打印，当时公司没电脑。
这个很新很新的公司终于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资料。我是编者。
三天后，我被留下，26岁的合伙女子和我另起一家办公室，两个人，开始创业。工作很简单，因为来面试的业务员很少，我基本上没事可做。本来我自己什么也不懂，最讨厌的就是面试时问的那些看似聪明实际就是面子工程的问题。按照死套路，先要他们自我介绍，再问问有什么经验，反正招这种业务员也没设什么门槛，好像也没底薪，就光拿提成。在这干到第七天，也就是无薪的适应期刚满，我实习的那家单位打电话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再回去工作。犹豫了一小片刻，答应了。第八天，我辞了职。其实我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跟那边辞职的，可我竟然过去搞完卫生再跟她讲。太老实了。
在那七天中间我还度过了一个中秋节，那天晚上公司几个人搞了大餐，经理亲自做主厨。菜太多，盘子不够，在我这边的办公室拿了两个盘子一个锅子过去。第二天我的女经理要我去拿回盘子，经理老婆随手拿了给我。当时我也没想一定要拿回原来的那两个。因为像经理老婆后来讲的“都是一家人嘛”。只要是盘子就行。可女经理没把他们看做一家人，她只看了盘子一眼，就瞪眼睛了：“是她给你的吧。我就知道会拿错。我们的盘子都是新买的呢。”。她话里的那个“就”字，我现在还清楚记得语气落在这个字上有多重。她并不是朝我生气，她在生槐的气，我成了桑而已。经理老婆见我拿着盘子来，她眼睛里在说：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来换。我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拿错了。经理老婆笑容可掬：“没关系呢，都是一家人嘛。”我只犹豫小片刻就回了原来的实习单位，这件事是个很大的原因。
我太单纯了，这两个女人惹不起啊。
转了很多个圈圈，我又回到了原地。
尽管它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毕竟有所保障。
这折腾前前后后没一个月，我住宿换了四个地方。第一个别人的寝室，被师妹变相赶出；第二个，研究生公寓，被查寝室的老师告知，不许外人住。第三个地方，大学同班同学在学校附近租的房。不久，房东老婆说她儿子要回来，请我们搬地方。期间房东老婆也暗示我，我同学只交了一个人的水电费。我说我找到工作就会马上搬走的，而且我一定会付上我的那份水电费。这房东是个好人，退休教师。他不许他老婆多加我们房租，说现在学生找工作太不容易了。我住房的旁边住了十来个真真假假找工作的男生，也只交一个人的水电费。后来我跟着我那同学在另一个大学附近租了房。直到我住进公司宿舍。
当人的某种情绪达到沸点时，就没了情绪，一片空白了。住宿被人赶来赶去；找工作被人骗来骗去；在大太阳底下找面试公司的地址，找来找去找不到；拖着很重的行礼搬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当时并没觉得有多苦，只是现在想起来心里酸酸涩涩。
到2009年6月24日，就是大学毕业四周年。现在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微薄的薪水，一个疼自己的男人。
